清明节过后,又到种甜瓜的时候了。忆起爷爷,每年春天都到南山根小石河北坡,收拾干净住宿小茅屋,屋前搭起葫芦棚,把简单的行李卷搬来,开始耕耘那一亩半地的甜瓜园了。这是他最理想的野外之家,山根的小石河清湛湛的流水,为他弹奏琴音,河上空的鸟儿不时的唱小曲,那河畔一棵棵翠柳在柔柔春风里,梳理着少女般的发丝。那生在山坡石缝里的桃花红艳艳的绽放。小小甜瓜园这地方,有着故乡春天最美的景象。
爷爷的瓜园生活,在妩媚春光里开始了。他把园里肥沃的沙地,经几天功夫刨得松松软软,调出一行行的瓜畦,施上肥料,窝里浇上水,把早已育出的两个掰儿的瓜苗,很细心地的栽上,让他们沐浴着春风生长起来。他还在畦脊上种上一墩墩豆角,让其长大结夹炒着吃。在葫芦棚下点上几棵吊瓜,让其吐出绿藤爬山棚架,织起四方方云彩,曾为爷爷最热天喜欢的歇凉场所,到了晚上几个朋友聚会,拉着京胡唱几段京戏。也是月夜晴空,自己就餐之地,安排个小型宴会,也很理想。在农村伴着季节变化,天气越来越热,那时农家生活不富裕,乘凉没有空调,只能用芭蕉扇。瓜园确是最佳乘凉的地方。去小河边洗洗身上,在葫芦棚底下一坐就凉爽的不得了,这里的月夜美得人心都醉了。
爷爷生活在瓜园里,到了麦子秀穗时节,浇园的劳动很重,每天都要浇。爷爷挑着两只瓦罐,乘月色到小河边挑水,有时放大水浇,浑身热汗淋漓,也不喊累,直到浇完,在葫芦棚底下喝茶休歇。就这么天天晚上,浇园几十天。到了芒种时节,满坡的麦子黄了,满园的银瓜也熟了,一只只像银色小枕头躺在瓜畦里,任爷爷去摘。爷爷种瓜不知有什么妙法,在沿河种瓜人家中,数他的最甜,前来购买者络绎不绝。那个年代,正是我求学阶段,放了麦假就来陪她一块生活。我觉得爷爷这个老农,有一颗善良之心,邻舍百家叔叔大爷来园里,就请他们吃瓜不要钱。出售价格在十里八村也数他便宜。人们都说:“你爷爷是个大善人!”
在山野间小河畔,在这里种甜瓜,是农家最美好最有风趣的岁月。在农村改革的八十年代初,为此我写过一组诗《醒了的山村》,《星星》诗刊发表后,曾获1981年山东文学创作奖。其中一首,专写瓜园:
瓜棚 举起一轮明月
瓜田 镀上一层银霜
一位老人沿畦脊徜徉
星星在他汗水的小溪里躲藏
舀来一瓢瓢珍珠泼进绿云
瓜儿梦里也酿造着清香
老人瞅着这承包的瓜圆
心窝里抽出一缕赶山会的曙光
在我到了高龄时光,想起爷爷的瓜园生活,我觉得人的一生,穷也罢,富也罢,只要活得舒畅,生活如意,就是最美好的一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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