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我近90岁的作者,都有艰苦奋斗的岁月。回忆起来,一生取得的创作成就,苦斗就是强大的动力,也是成功的一道桥梁。所有前进的每一步,都来自这个追求和不懈的努力。我20岁中学毕业,分配到沂山东麓的小山村当教员。村头的学校,三间教室,两间办公室兼厨房,教着20多名山村孩子,教学任务不累,开始家长轮流管饭,吃的都不错,就是下午学生放学后,空旷的校园只有自己一人,心里烦躁而寂寞,于是开始读书与从事文学创作。说实话,在山里小山村当一名小学教员,不是我的心愿和梦想,由于读了一些名著,心里非常羡慕作家和诗人,慢慢爱上了文学创作,思想深处诞生了想当作家的萌芽,但自觉是异想天开,没有成功的可能性,而又舍不得丢弃这一幻想,也就寻着这条路,走走看吧!
我是个标准的庄户孩子,学历不高,家庭祖辈没个识字的,对我缺乏文化教养。自学创作,非常吃力,在池子这个小山村从教,村里也缺乏文化人,学创作唯一的老师就是书本了。最早读了叶圣陶的小说《倪焕之》,以后读了巴金的《家》《春》《秋》,冯德英的《苦菜花》《迎春花》《山菊花》,《水浒传》《红楼梦》《三国演义》也读了,逐渐学创作有了信心。正逢1958年大跃进的年份,全国兴起写民歌,于是我的创作也从写民歌开始。利用星期天进城拜师,拜的第一个老师是临朐文坛老墩头郝湘榛,最早写的两首《飘》《恋》小诗,在他创办的《文艺小报》上登载了。后来写了《治沂山之歌》《老社长学文化》,他给编进了《临朐跃进民歌集》。又以投稿的形式,同著名诗人、山东文学副主编苗得雨联系上了,他把我写的《姐妹学文化》编进了《山东民歌选》。学写民歌得到两位老师指教,对写作有些入门了。1958年《临朐县报》创刊后,让我欢天喜地,积极投稿。最早写了首《水库谣》:“一杆红旗坝上飘,钢筋水泥筑的牢/哪怕洪水天上来,五湖四海装得了。”见到报纸,我真是欢呼跳跃起来。原来想,我写的东西能够变成铅字,就太幸运了,没想到县报给我变成了现实。我受到鼓舞,创作来了劲头,天天写起来,写了民歌《浇水谣》《向高山进攻》《选种》《推土》《积肥追肥诗两首》,都在临朐报上分期见面了。还写了很多通讯报道稿,在县报上连续登了出来,广播站广播的也不少。当时县报社有两名记者,有人竟然传说临朐报社的记者还有冯恩昌呢,我心里话,我是个无名的小学教员,怎么成了记者呢?我这个时期的创作,也算是在我漫长的创作中第一阶段吧!更是一个坚实的创作基础。
庄户孩子搞创作,难上加难,难于上青天。写点民歌,就像顺口溜一般,还算入了点门。再提高一步就更困难了,又学句子一般长的古体诗,穿插着写点乡情散文,没有师傅指点,全靠自己悟道就难上加难了。这个时期,我写作入了迷,抽空就写,天天打夜班,星期天回老家也照常。在学校每天晚上来玩耍的人走了,我才在豆大光明的煤油灯底下,苦思冥想的写起来,不到十二点不停笔,一个晚上就熬一灯煤油,办公费超标就从工资里付出,23.5元的工资花的很紧张,成天的这么练习,也写不出好作品,好歹县报、广播站不断采用,山东青年报在中缝里用儿歌,再发的档次高一些就无门了。20来岁的小伙子,天天熬夜,睡很少的觉,白天无精无彩,散漫得半月二十天衣服都不洗,天热麦子都黄稍了,我去邻村小卖部打煤油,还穿着棉袄,人们说我年轻轻的不知打扮自己,像个“老油条”,当时介绍对象都受了影响,说这个老师是懒汉。当时我想,庄户孩子搞创作,是不自量力,想干脆打退堂鼓。这时从广播上得一好消息,著名诗人苗得雨来到临朐,我毫不犹豫,利用星期天骑自行车近百里,进城去县委客室找到了他,递上一卷诗稿,说:“请老师给指导一下吧!”他粗略看了一下,当场表态:“有些诗写的不错,回到省里给你推荐一下吧!”过了不几天,1960年6月14日,在大众日报上登了《瓜豆菜谣》(外一首),34行。令我喜出望外,自己初学写诗竟然上了省里最高的报纸,有些著名诗人能够登上也不错了。从此同苗得雨先生建立了深厚的友谊,写出自感较好的诗来,就寄给他,他给在山东文学上发表了很多。《山东文学》逐渐把我推上了省级文坛,成了省里有些名声的作者。
上世纪1959年下半年,我被调到沂山东麓一处完小当校长。这个学校条件简陋,教师生活是自炊,我从岳母家背饭,在学校吃。这期间,我扔热爱文学创作,但业余时间少了,睡觉兼办公室处,靠着一个后窗,窗外紧靠一眼水井,办公睡觉都受严重影响。晚上在煤油灯下写作,很难集中精力,尤其是大热天,非开窗不行,刚要睡着“扑通”一声,有人打水惊醒了,人们趁夜里凉快,很多来打水的,接二连三的“扑通”声,闹得我通宵难眠,记得曾七天七夜没合眼,胸部发热,连续去卫生所打针促睡,也不管用。尽管生活这么艰难,自己还是坚持创作,主要是写诗。向着省级报刊努力,1961年9月在山东文学发过《冬瓜奶奶坐花轿》,12月又载《农舍新歌》,1962年3月发表了《农家歌谣》,8月发表《树迷》一诗,到这时候,我便成了《山东文学》骨干作者。大众日报1961年9月6日发表了《喜讯》一诗,1962年6月又发了一首《进山乡》,读者反映很好。利用在岳母家过星期天的机会,写叙事诗《七宝山》,还有小诗《烧砖女》《老石匠》等几十首,发表在《昌潍大众》报。1962年放麦假期间,我在老家尧洼村为冶源水库写散文《山里明湖》,刚刚学着写散文,白天黑夜大战。全家就住着一间小屋,靠墙按了一张床,窗下按了一张两抽小桌,椅子都放不上,写作只得坐床沿。熬夜,小煤油灯爆了几次,屋里烟味浓浓,早睡的妻子和儿子,熏得耐不住了,妻子说:“睡吧,半夜了还不睡!”,儿子醒了也哼哼着要我快睡。可稿子“草”都未写完,我怎能安心睡呢?五更天鸡叫了,我才睡了一回,第二天人们都出坡收麦了,我心在稿上不去上坡,继续写起来,父亲回家喊我:“坡里的麦子熟掉头了,你还在家不去干活,这像话吗?”他无论怎么说,我也不发声,埋头写我的稿子。又费了一天的功夫,终于写成散文《山里明湖》,这是写冶源水库的第一篇散文。写好之后,我骑车跑了8里路去镇上邮电所把稿子发出去,在1962年4月14日《昌潍大众》发表了,我才心安理得,总算为家乡临朐做了一点贡献。这过程,吃了多少苦,受了多少累,只有自己知道。
这是人间燃煤油灯时代,我的艰难创作历程。俗话说:“不受苦中苦,难得甜上甜”,人的一生干事业,总是先苦后甜。我的一生创作成就,就是在煤油灯下艰苦奋斗打下基础,逐渐在全国报刊发表作品,达到面广量大,作品质量提高了,到了晚年已出版31本书籍,在文坛获得一定声誉。我深感是那豆大光明的小煤油灯,照亮了我一生创作路途和成就的辉煌。
本文地址:难忘煤油灯下的创作